文、圖／尼加拉瓜華語教學教師　任詩婷

　　晚上6點，位於尼加拉瓜首都馬納瓜（Managua）的中美洲大學門口，車潮緩慢，一台台計程車排著隊，如同閱兵大典中行進的隊伍。
我彎下身，對著散出藍光的車內，以西班牙語問道：「Hotel Colon 2 Cuadras al sur？」(中譯：Colon旅館往南兩個路口)，「Si, 60 pesos」 (當然，60塊)司機側著彎低身子，點了點頭看著我說。

　　「40 me llevas?」(40塊呢？)我再問。

　　俗話說：「貨比三家不吃虧」，我試著與兩、三台車交涉後，終於決定以面值40元的尼加拉瓜幣(Cordoba)打開一台銀色小KIA的車門，後座的妙齡女子見狀往旁一挪，我們雖不相識，就此機緣，便開始交談了起來......。

　　初到馬納瓜時，由於人生地不熟，考量便利與機動性，且較搭公車安全，便開始了我與計程車的邂逅。不同於臺灣的小黃大車隊，這裡的計程車只要噴上TAXI標誌、掛上紅牌就可執業，紅的、銀的、新的、舊的、大的、小的，從1994年TOYOTA的Corona到2015年Hyundai 的Verna，應有盡有。週一感覺有點Blue，那就來台深藍的KIA吧！富貴人家每日選車開，而我選車坐，也挺開心的。

　　不知是為了吸引乘客目光，或是「運將」為了凸顯個人特色，這裡的計程車從外到內，常有著奇奇怪怪的裝飾：掛十字架的、門上貼中文字的，天黑之後，則有閃白燈、底盤發亮的計程車群，如同流星般劃過馬納瓜昏暗的馬路。曾經，在夜裡，招到一輛黑色的賽揚牌(SCION)汽車，其正方形配上小輪的車形，底盤閃著綠光，好似恐怖片裡飄浮在空中的棺材車，上車時還有點害怕自己會不會就這樣被他一路載到地府去了。

　　聊到這樣的乘車經驗，朋友總會問:「坐計程車不貴嗎？」，事實上，這裡的計程車採的是「講價制」，一般上車約新台幣40元起跳，雖說有個標準價，但上車前議價則是以「貌」計價：開口說英文的100塊起跳，若是異國臉孔，則要看西語熟練程度決定價格，沒有定論。有趣的是，有時還會隨「服務」調高價格，記得有一次，我與朋友一起搭車，運將大哥為了想多賺10塊錢，沒問過我們，便自顧自地搖上車窗，打開冷氣、播起拉丁情歌MV，車內頓時變成移動式卡拉ok包廂，想當然爾，最後我們的車資從當初說好的60塊，一路飆升至下車時的100塊錢。

　　在了解計程車計價市場基本通則後，計程車對我而言，就像載滿故事的移動圖書館，搭車的時光則像是一堂又一堂免費的西語課程。因為計程車採共乘制，司機會依第一位乘客的路線，邊停邊載人，最多5人，拜拉丁美洲熱情的民族性所賜，每當我上了車，其他不相識的乘客，就成了我的西文老師，話題從雞同鴨講到開玩笑，從我的國家到他們的生活情況，我聽著他們訴說在這塊土地上的美麗與哀愁，望見一雙雙大眼映照出玻利瓦大道上的彩色鐵樹，不禁納悶著，他們訴說的心情有如來往車輛起伏跌宕的顏色，但為何總能一貫笑笑地談著，表情看來是如此的快樂？

　　緩緩的車潮中，廣播裡傳來Osami Garcia的當紅雷鬼(reggaeton)歌曲El Taxi，此時，司機小聲地哼著歌，似乎十分享受他的工作，而鄰座的妙齡女子帶著笑容與我閒聊，想當律師的她白天上班，晚上念書，雖然現在一個月只賺400美金......，在短暫相聚卻又如此熱絡的對談間，讓我突然想起臺灣獨享的小黃、安靜的捷運，相較之下雖然既方便又安全，人與人卻如此疏離。

　　在這裡，每天跨入載著不同故事的移動圖書館，我深切體悟到，拋開一些想法和欲望，其實我們可以更近，也可以更開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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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Update: 2022/06/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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